本报记者 张玉琢
人物背景:
李宏塔,从事民政工作22个年头,曾任安徽省民政厅厅长、安徽省政协副主席。他的祖父李大钊,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,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,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,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。父亲李葆华,曾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、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等职。李宏塔作为共产党人革命传统、优良家风的传承人,始终艰苦朴素、清正廉洁、以严治家,秉持了“革命传统代代传,坚持宗旨为人民”的不变信念。
家事:没有光环只担责,乱云飞渡仍从容
记者:您作为“七一勋章”获得者,这次到北京参加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,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
李宏塔:整个庆祝活动隆重、热烈。印象最深的是在庆祝大会上,体球网总书记第一次阐述伟大建党精神,“坚持真理、坚守理想,践行初心、担当使命,不怕牺牲、英勇斗争,对党忠诚、不负人民”。这八句话做到了,我们党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。
记者:在您家我注意到,祖父祖母遗照两侧挂着一副对子,您能否介绍一下?
李宏塔:这副对子是我祖父写的——铁肩担道义,妙手著文章。我没见过祖父、祖母,他们离世很早,传承下来的只有这副对子,这也是我们的家训。虽然家里挂的这副对子是国家博物馆给我的仿件,但我们视为珍宝,一直按照祖父的做人准则,教导每代人都要敢担当、善作为,做啥都要做好。
记者:作为李大钊的孙子,很多人羡慕,会不会感到头戴光环?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?
李宏塔:小时候父母都忙着工作,没跟我说什么,等我工作后,父亲常告诫我,一定要把工作做细做实,那会就有点压力了。一直以来,我都没觉得有光环,只有责任。当然,不排除这一次中央提名我,恐怕是李大钊的原因。不是李大钊,我是不够格的。他人不在了,我替他去领奖,然后再献到李大钊纪念馆。
记者:有专家评价说您的家族史其实是党史的一部分,您怎么看待党的百年奋斗史?
李宏塔:很荣幸,从祖父开始我们家和党的百年奋斗史紧密地结合在一起。百年初心,历久弥坚。百年征程,波澜壮阔。胸怀千年伟业,恰是百年风华。我觉得这“三个百年”评价,恰如其分。
“铁肩担道义,妙手著文章”是我祖父一生的真实写照。我父亲继承了祖父的精神,一生担道义,但把著文章变为了干成事、善作为。我也是按这个要求做。我儿子是大学教授,他说学太爷教书育人,“妙手著文章”就对上了。
记者:除了祖父,您从父亲那又继承了怎样的家风?
李宏塔:父亲对我很严格,要求我掌握群众生活真实情况。做民政工作,是做群众工作、做人的工作,你不看到真实情况怎么行?所以我一直用“反向工作法”。因为你要是打招呼,市传县、县传乡、乡传村,他们什么都弄好,早就准备了花瓶一样的东西,看来看去,什么问题都没有,对吧?如果上边官僚主义,下边形式主义,老百姓很多实际问题就反映不上来。
我每次都要看真实情况,针对实际问题采取行动措施。“反向工作法”实际上是父亲的做法,我继承下来了。
记者:身为名人之后却淡泊名利,身为高官却身居陋室。退休了,依然为民奔波。您是怎么做到的?
李宏塔:我做的这些,是党教育得好。家里传承好家风,父亲、母亲心系人民群众,深深地给我打下了烙印。
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,一个家庭的家风事关一个孩子成长道路,直接影响到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人。我也学着祖父、父亲的样子做家长,关心自己的儿子成长。实际上,大人做好了就是榜样。否则,甚至会导致孩子走上歧路。
教育要润物细无声,身教重于言教。所以,在家庭,父母要率先垂范,而不是说一套做一套。在单位,领导也要作表率,用行动影响干部群众。
记者:社会上一度风气不正,吃吃喝喝拉拉扯扯,可您没有随大流。
李宏塔:堂堂正正做人,干干净净做事。按共产党员标准要求自己,就从来不缺志气、骨气、底气。改革开放以后,社会环境变化很大,但自己不能稀里糊涂,毛主席有诗云“乱云飞渡仍从容”,要保持定力。定力对一个人、一个民族,都有益无害。
国事:人民就是江山,民政连着民心
记者:您从事民政工作时间有多久?
李宏塔:我是1987年10月到安徽省民政厅,2008年离开。连头带尾在民政工作了近22个年头。
记者:从团省委“转业”到省民政厅的时候,您对民政有了解吗?
李宏塔:民政业务是到了民政以后才学的。民政业务涉及的人群十分广泛,工作内容十分庞杂。想成为民政工作行家,不下功夫不努力,那是不行的。你不实实在在干几年,想一上来就拿稳工作,也是不可能的。
记者:您在民政干了二十多年,肯定困难不少,但比较开心的事都有啥?
李宏塔:天天开心,尤其低收入群众生活越过越好,我们就越来越开心!困难总是有的,旧的矛盾解决新的矛盾出来,不能温饱解决就满足了,小康解决了还有全面小康;全面小康之后,还有高水平、高质量的小康。现在低收入人群还占10%呢。
记者: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什么事儿?
李宏塔:民政工作就是为党和政府分忧,为困难群众解愁。党和政府忧什么呢?就是困难群众的愁啊。民政部门是桥梁纽带,责任重大。你得了解群众有什么愁,有什么困难,能及时反映上去。我后来离开民政到政协了,在全国政协的提案里,经常反映民政的事。
我当全国政协委员时,深感高龄优抚对象的伟大和生活困难,就提案提高优待抚恤标准。民政部、财政部后来答复,建立自然增长机制。优抚标准2015年至2021连续7年提标。像安徽政协有一个驾驶员,是因公10级的残疾军人,2017年的时候每月领取577.5元,现在他已经拿到845元了。
当年安徽低保、五保、优抚,都是基数管理。财政给的资金是固定的,但这些民政对象是动态的,人在变化钱不增加,明显不合理。当时我就向上反映,要搞动态管理,按人头按标准补贴。那一次,国家十几个部门到安徽调研,经过反复论证,五保老人、孤寡老人,从开始200元一年,到翻一倍,很快就涨到800元,现在已达到10212元了!
记者:您提出民政干部要视孤寡老人为父母,视孤残儿童为子女,视民政对象为亲人。是基于什么考虑?
李宏塔:这是为党分忧和为民解愁的基础,否则只会停留在口头上。按李纪恒部长提出的新要求做,为党分忧、为困难群众解愁,人民群众会更加认可。
记者:现在,老龄化速度加剧,改善养老也好,提高社会福利也好,怎么能够真正让老年人快乐起来?
李宏塔:改革开放以来,中国和世界上很多地方接轨,连家庭都接轨。中华民族过去4代同堂,现在还有几个4代同堂?很少了,家庭都小型化了。所以,现在养老不可能再像过去。机构也好、居家也罢,社区这一块都要打造得更加完善。
在一些省,名目繁多的楼堂馆所,多少楼现在都空着?办成养老机构多好!给服务人员培训好,养老涉及人群很大、人数很多。做好养老服务,解决了家庭困难,还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,就是满足人民群众所盼、所想。这项任务很复杂、很繁重,也很麻烦。
记者:就是说,在注重家庭养老这个基础上,还要发展机构养老。那您对农村养老问题怎么看?
李宏塔:农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农村了,老龄化程度比城市还高。乡镇敬老院都漂漂亮亮,它可以是综合性的、社会化的。给五保老人划一片区域,他们是政府管的。其他要面向有需求的社会老人。
而老龄的主要任务其中就有一个老有所乐,乐龄很重要。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,乐一下还不好吗?小孩乐陶陶,老人乐呵呵,还有啥比这个情景更美妙的吗?
记者:您对新时代民政工作者有什么期许?
李宏塔:现在,虽然从民政划出了救灾、优抚安置两块业务,但大的方面还都在民政,为困难群众服务主要还在民政这里。所以,必须牢牢记住为党和政府分忧,为困难群众解决问题。只有做好民政工作,才能把党和政府的温暖送到人民群众心里。
天下事:富起来好做善事,新百年不忘初心
记者:全面小康社会已经建成,正在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。慈善事业,会在这一进程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,惠及14亿人。您曾任中华慈善总会副会长。慈善法颁布后,您觉得慈善事业怎样能够更上一层楼?
李宏塔:慈善法很重要。但过去想得有点简单了,认为有法律保障,慈善事业就能健康发展。现在国家颁布的各种法很多了,指望每年9月5日“慈善日”这一天怎么行?慈善工作难度很大,还需要高度重视。
记者:现在老百姓手里有点钱了。怎样激发爱心人士热情,集腋成裘,把慈善蛋糕做得越来越大?
李宏塔:现在慈善组织也在努力工作,有的活力明显不够,需要想办法增强。中国不缺少慈善爱心人士,中国也不缺少慈善资金,缺少慈善组织给大家提供平台,请社会各界在这个平台上面展示才华。我们有法律保障、有了平台,政府有关部门和各级慈善组织要拧成一股绳。光有一部法还不够,还要有党委政府高度重视。这样,慈善事业大发展就有了希望。
记者:慈善这块其实还是有很大空间?
李宏塔:一些经济发达国家的慈善做得早、做得好一点,因为中产阶层人数多,富起来慈善就好做了,穷人毕竟是少数。中国现在越来越富,个人财富的增长,为慈善事业发展提供了空间。现在,好多家庭孩子零花钱数目可观,有的孩子从小开始接触慈善,培养社会责任,有的还建立冠名慈善基金。可见,慈善事业前景十分广阔。
记者:作为中国共产党创始人、中国革命先驱的后代,获得一枚沉甸甸的“七一勋章”,您最想说点什么?
李宏塔:安徽电视台采访我,我说了这三句话: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,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,勤劳勇敢智慧的中国人民万岁。
记者:您受勋之后,将以怎样的姿态开始新生活?
李宏塔:我是退休同志,不是要重返岗位。我要去做志愿者,比如基层组织建设的志愿者、慈善志愿者,只要有需要自己又能做的,都会积极参与。奥运会或者大型活动,招募志愿者效果很好。而慈善组织就要借鉴一下,推广普及慈善活动。
记者:李大钊的《青春》一文,影响了一代又一代青年。您是新中国的同龄人,对青年民政工作者想说点什么?
李宏塔:吾愿吾亲爱之青年,生于青春死于青春,生于少年死于少年也。进前而勿顾后,背黑暗而向光明,为世界进文明,为人类造幸福。以青春之我,创建青春之家庭,青春之国家,青春之民族,青春之人类,青春之地球,青春之宇宙,资以乐其无涯之生。
这一段,就出自《青春》。诗一样的语言,读起来朗朗上口。那时,我祖父才27岁。正是“青春”的年纪,在那个水深火热的时代,他由季节上的春天,想到了人生命中的春天,想到了政治上的春天,渴望中国能够摆脱腐朽衰颓的局面,而重新找回国家的春天。我愿以此和民政青年人共勉,响应总书记的号召,努力为党和人民争取更大光荣!
(来源:中国社会报2021.7.14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