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延成
我叫韩延成,就职于陕西省铜川市救助管理站。
1984年,我脱下戎装,来到当时的铜川市收容遣送站工作,一干就是36年。这些年,我在汗水中经受过磨砺,也在泪水中感受过真情,更在欢乐中感悟到救助工作的大爱。
36年里,我走遍了铜川的每一条街巷,钻过铜川的每一孔桥洞;聆听过流浪乞讨人员的心酸往事,看到过被救助者希冀的眼神,更经历过无数个相拥的瞬间。正是这一个个故事、一个个眼神、一个个拥抱,才让我在这个平凡而又特殊的岗位上坚守了下来。
记得在2010年的冬天,一个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夜晚,我和同事在王家河街道巡查时,发现前方昏暗的路灯下,蜷缩着一名蓬头垢面的长发男子。他衣衫破旧,嘴唇冻得发紫,裹着一条破毛毯不断地发抖。上前问询时,他“呜呜啦啦”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眼里充满恐惧,拒绝我们靠近。我根据经验,初步判断他应该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。我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给他披上,蹲下来慢慢和他沟通,等他惧怕的情绪有所舒缓,我们就带他回到救助站,帮助他清洁洗漱,让他吃饱,先住了下来。
第二天一早,我们将他送到托养机构。经过30多天的治疗,他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,但仍是问十句答一句,令我们无法准确获得寻亲线索。尽管如此,我仍然每月多趟往返医院,不仅了解他的病情进展,更试图从他的口音中捕捉一些有用的线索,希望能引导他恢复一丝丝记忆,好早日帮他找到家人。经过90多天的不懈努力,我们整合每一点信息,终于和他居住在矿区的家人取得了联系。他年近花甲的哥哥说,弟弟从部队复员后被分配到矿务局供应处工作,20多岁时,因情感上的变故,精神失常走失了,30多年杳无音讯。家里人一直四处寻找,90多岁的老母亲早已哭得双目失明,老人始终期盼着儿子能回来的那一天。
我们马上护送他回家。踏进家门,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紧紧抱住儿子,不停地抚摸儿子的脸和全身,嘴里念叨着:“我的儿子,是我的儿子,回来了,回来了……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,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。”旁观者无不落泪。
忽然,老人向我跪了下来。我连忙扶起老人,心里五味杂陈,不知是心酸还是感动。30多年的寻亲路,虽然走得曲折艰难,却终是柳暗花明。
这一幕,成为我心中珍藏的记忆。
救助工作服务的对象都是弱势群体,他们中有因家庭变故流落在外的,也有因寻亲不遇、务工不着、被偷被骗、迷失走散等临时陷入困境的。长期在外流浪、没有着落的生活,使他们有的披头散发、重病缠身,有的精神失控、行为失常,有的心理扭曲、性格怪异等等,这就要求我们救助工作者,要多换位思考,理解同情他们的处境,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,要把救助对象当作亲人来对待。
2013年夏天,我带队在北关街道巡查,发现一个9岁左右的小女孩踩在木箱上翻垃圾桶,我们上前询问,孩子说她没有爸爸妈妈,奶奶前几天去世了,就只能自己来找吃的,除此之外,再也不愿意多说话。
当时,我们就领她在街上挨家挨户问询其家人的下落,知情人说,这个女孩自幼被抛弃,被一个拾荒的老太太捡去抚养长大,老人去世后,就又一个人流落到街头。我们把小女孩领回救助站,当时站里条件不是很好,我和爱人商量,暂时将孩子带回家里住下。爱人给孩子梳洗,为孩子添置新衣服,培养孩子的生活习惯,无论上下班我都会带着她,孩子也十分依赖我们。
一个周末,我开车去单位,坐在后排的孩子用小手抓住我的胳膊,突然叫了我一声“爸爸”!顿时,我感慨万千,妻子激动得难以言表,在一旁偷偷抹眼泪。我暗下决心,一定要给孩子找一个好的归宿。我们不断联系公安等部门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,却一直没有结果。一个月后,陆续有家庭表示想收养小姑娘,考虑到孩子以后的成长,我和爱人从中挑选出一个退休教师家庭,由他们收养小女孩。我万般不舍地带着领养人办理手续,爱人给孩子整理生活用品,从衣帽鞋袜到阅读书籍,我们想把自己所有的爱,为孩子一起打包带走。分别时,孩子紧紧抱着我不愿松开,大声哭喊着:“我不走,我不走,我不想离开你们!”那一刻,我的眼泪夺眶而出!孩子,无论以后你在哪里,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!
像这样的事例,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还有很多很多。我从事救助工作36年,担任救助管理站站长18个年头,跟同志们一起帮助了8152名群众,让600多名流浪儿童在这里得到保护,帮助200多名长期滞留在站的精神障碍患者寻亲成功,每年服务农村留守儿童和困境儿童2000多名。我苦得其所,累得其所,乐在其中,福也在其中。
我在工作中做出了一点成绩,党和政府也给了我很高的荣誉。2019年我先后荣获“全国民政系统劳动模范”“全国模范退役军人”等称号,这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和鞭策。36年坚守在救助工作岗位上,我无怨无悔。
多年来,我有一个心愿,希望有一天,社会上没有流浪乞讨人员,每个人都有着幸福的家,幼有所养,老有所依,那将是多么温暖动人的画卷!我坚信:有党的正确领导,有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,有社会各界的通力协作,有民政人的奉献拼搏,这一天一定能够到来!
(来源:中国社会报2020.8.26)